第(3/3)页 “大叔,我们大老远跑来,也是一片诚心。” 陆远不急不躁:“我们学校对这个项目很重视,如果能收集到有价值的史料,是有项目经费和奖励的。 我们也是想为周奶奶父亲申请烈士身份这件事,尽一份力。” “经费?” 听到这个词,黄伟的眼睛里终于亮起了一丝光亮。 就在这时,屋里传出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。 “是哪个来了?黄伟,让客人进来坐嘛。” 黄伟回头看上一眼,犹豫片刻,终于还是侧过身,让出一条道。 “进来吧。” 陆远冲陈小苗使了个眼色,二人一前一后走进院子。 院子不大,地面坑坑洼洼,角落里堆着一些废品和杂物。 正屋是三间老式瓦房,屋檐下挂着几串干辣椒和蒜头。 走进堂屋,一股潮湿的霉味和中药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。 屋里的光线很暗,陈设也极为简陋,一张八仙桌,几条长板凳,墙上贴着一张褪色的主席画像,除此之外,再无他物。 电视上那位叫周燕春的老太太,正坐在一张竹制的躺椅上,身上盖着一张洗得发白的旧毛毯。 她比电视里看起来更加瘦小,满脸皱纹,头发已经全白,正用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们。 一个扎着马尾,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小姑娘,正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,小心翼翼地喂她。 “奶奶,喝药了。” “周奶奶,您好。” 陆远把东西放在八仙桌上,恭敬地打了声招呼。 周燕春看了看桌上的牛奶水果,再看了看陆远和陈小苗,缓缓开口:“后生,你们是……” “妈,他们是江城大学的学生,来问姥爷的事。” 黄伟在旁边插上一句,拉过一条长凳自顾自坐下,从兜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烟,点上一根。 “哦……大学生啊……” 周燕春的眼神柔和了一些:“快坐,快坐。妞妞,给两位哥哥姐姐倒水去。” 那个叫妞妞的小姑娘放下药碗,怯生生地看了他们一眼,转身提着一个暖水瓶出去了。 “奶奶,您别客气。” 陆远拉着陈小苗在另一条长凳上坐下,保持一个礼貌的距离:“我们就是想听您再亲口讲讲您父亲的事情。 电视上时间短,很多细节都说不清楚。” 一提起自己的父亲,周燕春原本浑浊的眼神里,仿佛重新燃起了光。 “我爹啊……” 她陷在躺椅里,声音悠远:“我都没见过他,他走的时候我还在娘胎里,可我娘从不怨他,说他是铁铮铮的汉子,是英雄……” 老人的叙述和电视上大同小异,绕不开颠沛流离,家国情怀。 她讲得很慢,很多地方会重复,但情感是真挚的。 陆远耐心地听着,时不时点点头,提出一两个问题,引导她回忆更多细节。 而陈小苗,从头到尾都低着头,双手放在膝盖上,像一尊安静的雕塑。 可她攥紧的指节,和微微颤抖的肩膀,都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。 黄伟在一旁抽着烟,显得有些心不在焉,时不时看一眼桌上的礼品,又时不时瞥一眼陆远,眼神里充满了算计。 “……俺娘就靠着这几封信,念想了一辈子。” 周燕春说着,示意旁边的孙女妞妞:“妞妞,去,把你太姥爷的信拿来,给哥哥姐姐看看。” 妞妞应了一声,从里屋捧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木盒子。 盒子打开,里面是几封已经泛黄发脆的信纸。 当那些熟悉的字迹出现在眼前时,陈小苗的身体猛地一僵。 陆远察觉到了她的异样,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,用自己的体温安抚着姑娘。 周燕春拿起最上面的一封,小心翼翼地展开,递给陆远。 青妹如晤: 昨日刚抵湘鄂边界,部队便开拔,一日急行六十里,人困马乏。今夜宿于一破庙,同袍皆鼾声如雷,我独不能眠,念及你与家中,故点灯写此信。 前日军中发饷,虽微薄,已托驿站汇去,料想可贴补家用。 月前得岳父大人来信,知你已分娩,竟是个女儿,我心甚喜。闻你心中不安,实属多虑。如今时代不同,生女亦是福气。 我周振声漂泊半生,又遁入道门,如今能得此血脉,已是老天厚赐。女儿甚好,贴心知意,望你善自将养,勿以俗念为累。 家中诸事,辛苦你了。 零碎账目、母亲汤药,皆需你劳心。我于此间,除一身力气,别无长物,唯有一句“谢谢”。 队伍又将开拔,听闻要去湘北方向,路途遥远,你不必回信,因我收不到。待战事稍歇,我必再写信归来。 夫振声 匆匆于腊月廿三夜…… 第(3/3)页